寒窑赋

2025-09-16

《寒窑赋》全称《吕蒙正寒窑赋》是北宋名相吕蒙正的经典散文,相传为其早年贫寒时所作。全文以自身经历为线索,结合历史典故与自然现象,阐述 “时运兴衰、穷通有命” 的人生哲理,语言质朴却蕴含深刻智慧,千百年来流传甚广,成为劝人安贫乐道、正视境遇的经典文本。

一、作者与创作背景
吕蒙正(944 年 —1011 年),字圣功,北宋初年政治家,曾三次拜相,是北宋首位平民出身的宰相。其早年命运坎坷,家境贫寒,曾长期居住在洛阳的 “寒窑”(今洛阳有吕蒙正寒窑遗址),靠乞讨、借贷度日,甚至一度 “断齑画粥”。

《寒窑赋》的创作,正是源于他对自身 “从贫贱到富贵” 的亲身感悟:早年困顿之时,他尝尽人情冷暖(如 “上人憎,下人厌”);后来科举及第、身居高位,又见世事变迁与命运无常。于是他以 “赋” 为载体,借自然规律(如 “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”)和历史案例,抒发对 “时运” 与 “境遇” 的思考,既劝诫自己不忘初心,也警醒世人 “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”。

《寒窑赋》的原文及翻译如下:
原文
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。蜈蚣百足,行不及蛇;雄鸡两翼,飞不过鸦。马有千里之程,无骑不能自往;人有冲天之志,非运不能自通。
盖闻:人生在世,富贵不能淫,贫贱不能移。文章盖世,孔子厄于陈邦;武略超群,太公钓于渭水。颜渊命短,殊非凶恶之徒;盗跖年长,岂是善良之辈。
尧帝明圣,却生不肖之儿;瞽叟愚顽,反生大孝之子。张良原是布衣,萧何称谓县吏。晏子身无五尺,封作齐国宰相;孔明卧居草庐,能作蜀汉军师。
楚霸虽雄,败于乌江自刎;汉王虽弱,竟有万里江山。李广有射虎之威,到老无封;冯唐有乘龙之才,一生不遇。韩信未遇之时,无一日三餐,及至遇行,腰悬三尺玉印,一旦时衰,死于阴人之手。
有先贫而后富,有老壮而少衰。满腹文章,白发竟然不中;才疏学浅,少年及第登科。深院宫娥,运退反为妓妾;风流妓女,时来配作夫人。
青春美女,却招愚蠢之夫;俊秀郎君,反配粗丑之妇。蛟龙未遇,潜水于鱼鳖之间;君子失时,拱手于小人之下。
衣服虽破,常存仪礼之容;面带忧愁,每抱怀安之量。时遭不遇,只宜安贫守份;心若不欺,必然扬眉吐气。
初贫君子,天然骨骼生成;乍富小人,不脱贫寒肌体。
天不得时,日月无光;地不得时,草木不生;水不得时,风浪不平;人不得时,利运不通。
注福注禄,命里已安排定,富贵谁不欲?人若不依根基八字,岂能为卿为相?
吾昔寓居洛阳,朝求僧餐,暮宿破窖,思衣不可遮其体,思食不可济其饥,上人憎,下人厌,人道我贱,非我不弃也。
今居朝堂,官至极品,位置三公,身虽鞠躬于万人之上,无如人臣之礼,不骄不傲,惟道是修。朝罢归府,暮入书房,思衣则有绫罗锦缎,思食则有山珍海味,上人宠,下人拥,人道我贵,非我之能也,此乃时也、运也、命也。
嗟呼!人生在世,富贵不可尽用,贫贱不可自欺,听由天地循环,周而复始焉。

白话:
天气有预测不到的风和云,人也会有早晚遇到的灾祸与喜事。蜈蚣有上百只足,但却不如蛇行走得好。家鸡翅膀虽然很大,却不能像鸟一样飞行。马虽然能行走千里之遥,但没有人驾驭也不能自己到达目的地。人有远大的理想,但缺乏机遇就不能实现。
古人云:人生于世,富贵时不可骄奢淫逸,贫贱时不可动摇气节。孔子文章冠绝天下,却曾在陈国被困;姜子牙武略超群,却在渭水垂钓待时。颜回短命早逝,绝非凶恶之人;盗跖长寿善终,岂是良善之辈?
尧帝英明圣哲,却生下不肖之子丹朱;瞽叟愚钝顽固,反而生出大孝之子舜。张良原来只是一个老百姓,萧何也仅是县里的吏员。晏子的身高没有达到五尺,却承担了齐国首相的职务;诸葛亮居住在茅草屋里,却能担任蜀国的军师。
项羽虽然强大,但却在乌江自杀;刘邦虽然弱小,最后却取得了国家政权。汉将李广虽有射虎石的威名,却终身都未获得封侯;冯唐虽有治国安邦的才能,但到老都没有做官的机会。韩信没有遇到时机的时候,连饭都吃不上,等到遇到好运,成为掌印的大将军,而一旦运气衰败,又死在阴险人的计谋中。
有的人先富裕后贫穷,也有人老年富裕少年衰落。满腹锦绣文章,直到老年还没有考上功名;才疏学浅的人,可能很年轻就金榜题名。皇城深宫中的妃娥,在动乱中可能沦为妾妓,青楼烟花处的女子,时来运转也能做贵夫人。
年轻美丽的女子,反而嫁了愚蠢的丈夫;俊秀的青年,倒找了粗鲁貌丑的妻子。蛟龙没有获得机遇,只能藏身于鱼和虾的群体里;正直的人没有机会时,只能屈从于小人。
衣服虽然破旧,常保持恭敬礼仪;面带忧愁,却可能怀有兼济天下的志向。不得志时,只能安于贫穷和本分;心中坦荡,一定会有扬眉吐气的一天。
君子贫寒,也有一身傲骨;暴富的小人,摆脱不了内心的贫寒。
天气不好时,就见不到太阳和月亮的光辉;土地没有合适的气候条件时,草木都不会生长;水得不到恰当的环境时,就会掀起疾风巨浪;人若得不到机遇时,利益和运气都不畅通。
福禄富贵,命中都有安排,谁不想要呢?人如果没有依从根基八字而生活,哪里能做高官当宰相?
我从前寓居洛阳时,白天向寺庙求斋,夜晚栖身破窑,衣服难以蔽体,饮食难以果腹,上等人厌恶我,下等人嫌弃我,都说我卑贱。我说:并非我自甘贫贱,而是时运未到。如今位居朝堂,官至极品,位列三公,虽在万人之上,仍谨守臣礼,不骄不傲,唯修身养性。退朝后回到府中,晚上进入书房,想要衣服就有绫罗锦缎,想要饮食就有山珍海味,皇上宠爱我,下面的人拥载我,所有的人都恭敬、羡慕我,都说我是贵人。我说:不是我贵,是因为我获得了好的机遇啊。
唉!人生在世,富贵不可用尽,贫贱不可自弃,听凭天地循环,周而复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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